看过叶广芩的《状元媒》后,她的作品就几乎都不能错过了。她作品中那种信手拈来的家族历史中的传奇,在叶广芩的笔下简直令人着迷,那个天真可爱的小格格似乎能从字里行间穿越出来,站在你面前,招着手唤你随她走,去看看那个神秘的王府出来的家族,那些故事也是寻常人家儿没有的新奇。
叶广芩作品这些年获得的奖项也颇为亮眼:中篇小说《梦也何曾到谢桥》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;长篇纪实文学《没有日记的罗敷河》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;年12月,作品《苦雨斋》荣获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中篇小说奖;年11月,作品《耗子大爷起晚了》获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年度图书(文字)奖。
叶广芩笔下的文字和林海音、老舍在某些地方的神韵有些类似,清丽、凄美,又多是写老北京时光深处的烟火人间。“一曲新词酒一杯,去年天气旧亭台。”记忆中的童年与乡愁,在叶广芩的笔下化作了浓得化解不开的思念和情怀。
《去年天气旧亭台》就是这样一本小说集,记载了作者印象中思念的北京城,有童年的自己,有记忆中的街坊和小伙伴儿,作者说“是一代人的记忆,也是一代人的足迹。”
01
记忆中的胡同,一棵老槐,两只寒鸦,几堆残雪,半街房影
叶广芩的这本小说集在叙事风格上令人想起来的类似的作家是“京派作家群”,其实现代文学史上的“京派”并没有正式的组织,只是一种名称的沿用,主要是指新文学中心南移到上海后,30年代继续活跃在京、津等地的作家群所形成的一个特定的文学流派,是强调宽大、强调审美、强调民族文化精神重造的纯文学流派。
京派的基本风貌、特征:赞颂纯朴、原始的人性美、人情美;扬抒情写意小说的长处,熔写实、记“梦”、象征于一炉;平和、淡远、隽永的风格;简约、古朴、活泼、明净的语言。
“京派”作家创作的小说就是京派小说,其文风淳朴,贴近底层人民的生活,所显现的是乡村中国的文学形态,其统一的审美感情是诚实、从容、宽厚的,为现代小说提供了比较成熟的抒情体和讽刺体样式。在现实主义的创作中融入浪漫主义的、表现主观个性的多种艺术手法。
如果要找出来几个具体的作家叙事风格来对比说,那沈从文的《边城》和林海音的《城南旧事》和叶广芩的这部《去年天气旧亭台》在写作上的风格有点儿接近;写作的视角上看呢,则是萧红的《呼兰河传》和林海音的《城南旧事》在结构安排上较为一致。
叶广芩的家族出身是民间颇为好奇的“叶赫那拉氏”家族,所以很多媒体总是在渲染叶广芩的贵族身份,似乎尊称为“格格”作家就能解释叶广芩的有如神助的作家天赋一般,其实这让叶广芩颇为反感。毕竟不是出身传奇家族就会写故事的。
叶广芩在宣传活动上不止一次强调自己的写作颇为随性,每次坐下来开启一个新作品的时候,她自己也不知道下笔的新作品篇幅会写多长,她就由着自己的思绪纷飞,在创作世界里找寻描述故事的那些时光深处的记忆,编织成一张神奇的故事的“网”,把那些人物鲜灵活现地塑造出来,对于叶广芩来说,就是一次难得的往事的回顾,一场人间烟火的回归。
于是,时光就有了份量,有了温度,记忆里的胡同的人物一个一个悄然走来,个个儿都是一部精彩的故事。
02
人世兴衰,岁月更替,或许都是命中注定
作品《太阳宫》里的“日头”,是“我”二姨家孩子,这孩子幼年失怙,母亲改嫁给夏二他不高兴,带着孩子的赌气说:“以后就没有曹太阳了,我是夏太阳了。”日头心里自责猩红热传染给了父亲,要了父亲的命,他觉得自己对父亲的故去有罪责,让人心疼这个孩子的同时又觉得世事无常。不久,再婚后的二姨滑进窑坑淹死了,“日头”这下子真的成了孤儿。
《鬼子坟》里写的小伙伴秋生和东生的家里一贫如洗,但是父母很好强,两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最差的,看着也整洁,但是“我”到了秋生家里,看到他们家为了给孩子治病节衣缩食,家里家徒四壁,秋生和冬生互相温暖,冬生也不怕被秋生传染。
“我”看到冬生晚上就蜷在一个箱子上盖着一条边缘脱线的薄毯子睡觉,就想到了自己家里舒服的小床和干松的棉被,心里想着哥哥姐姐都出去过了,很多不要的棉被要给秋生他们家送来才好。回到家,让小四儿帮忙自己抱三四床被子送到李家去,母亲制止了,说先送一床去,其余的明天再说。“我”并不明白母亲的用意,但是还是按照母亲说的抱了一床最新最厚的紫花被卧送到了李家。
可是李家人的反应让“我”和“小四儿”都很尴尬,他们一个沉着脸,一个淡淡地说“让您惦记了”,冬生窘得脸通红,不敢直视来人,秋生吃惊地躲到冬生身后,偷偷看父母的脸色。
“并不是谁都能接受施舍,这和穷富没关系,敏感而自尊,这个家庭有自己的处事原则。”
可是那么好强的父母,心强命不强,冬生在教堂里偷了银器拿去销赃时被抓了,进了少年管教所。秋生因病过世了,李家父母把“我”送去的紫花被卧铺在了小棺材里跟着秋生走了。
后来,冬生大学毕业后去了宁夏教书,“一别五十年”,网上看到李冬生写的一篇学术论文令“我”产生了由衷的敬意,“我”也明白了当年冬生的偷银器还是为了给秋生筹医药费,没有办法才出的下策。“人世兴衰,岁月更替,或许都是命中注定。”
叶广芩叙述故事的能力超强,总是运用着小格格“丫丫”的眼光,将生命里的、胡同里的这些人就这么一个个串了起来,这种写法和林海音的《城南旧事》、萧红的《呼兰河传》写法如出一辙,从一个小姑娘的视角出发,那些当年不懂得、不明白的过往在岁月中慢慢地就自己明白了生活中的现实,现实里的残酷。
《后罩楼》里面用“我”和“小四儿”的年少无知特有的好奇,写了两个小孩对这个传说中珍格格的家特别感兴趣,总想去看看这个传奇的珍格格到底是什么样貌,为此“我”和“小四儿”费尽了心思要进楼里看一看。“我”看到的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珍格格的黑白照片,“小四儿”半夜钻进楼里出来后编瞎话说自己看见了正在梳头的珍格格本人,“我”知道他说的是瞎话。
文革期间,“小四儿”,这个大名叫王庆和的青年学生像鬼神附体一般,没有丝毫底线地批斗黄老太和赵大爷,对他们极尽侮辱之能事,还用粪尿浇在老人的身上头上,“我”也才惊闻原来黄老太就是当年传说中的珍格格,只是“我们”忽略了时光和岁月对人的改变。
多年之后,七十岁的王庆和忏悔说,“当年如果不是我踹那一脚,黄老太也不至于栽下去,我欠了人家……”
“北京七月的傍晚,一阵风吹来,飘过玉簪花的阵阵清香。”
03
老北京胡同里的爱和敬意,尊严和高尚,厚重与达观
胡同,是北京特有的一种标志性的建筑,是历史久远的产物,从13世纪的元朝到如今已有大约几百年的发展历史,它反映了北京历史的面貌,数量达到上千万条,大部分走向为正东正西,里面的建筑几乎都是四合院,这些胡同紧紧围绕紫禁城周围。
“北京有名的胡同三千六,没名的胡同赛牛毛。”胡同烙下了北京人许多的生活的印记和儿时的回忆,充满了老北京的生活气息北京的胡同更像是北京历史的见证者,一砖一瓦都有着上百年的历史,虽然有的已经布满伤痕,有的瓦上中间还长出了顽强的小草,雕梁画栋也已残缺……
年老舍先生出生在小杨家胡同8号。在老舍先生小说作品和电视剧里这胡同的名字是“小羊圈胡同”。老舍先生的小说及电视剧,以祁家四世同堂居住的小羊圈胡同里数户人家的荣辱浮沉、生死存亡,真实地记述了北京沦陷后的世态变化,描绘了平民百姓的悲惨命运和他们的反抗斗争。正因为老舍先生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,所以才能写出那些感人的活生生的人物和场景,才能成为不朽之作。
林海音《城南旧事》里的胡同也是随处可见,什么魏染胡同、草厂横胡同、鹿犄角胡同、椿树胡同、胭脂胡同、绒线胡同和新帘子胡同等:
“是昨天,我跟着妈妈到骡马市的佛照楼去买东西,妈是去买搽脸的鸭蛋粉,我呢,就是爱吃那里的八珍梅。我们从骡马市大街回来,穿过魏染胡同,西草厂,到了椿树胡同的井窝子,井窝子斜对面就是我们住的这条胡同。”(《城南旧事》)
叶广芩这本书中也是绕不过去北京的胡同:“我们的学校方家胡同小学在雍和宫西边,与有牌坊的成贤街并行。”“胡同的孩子没有上幼儿园一说”“在胡同口见到老唐”“欢送知青上山下乡的锣鼓声响彻整个胡同”,类似的文字随处可见,老北平城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展现在我们读者面前:胡同和生活在胡同里的人。
老北京胡同里的爱和敬意,尊严和高尚,厚重与达观,就这样借助丫丫的视角在故事中展露无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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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“十里荷塘秋水长”,用文字记录和分享美好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