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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年远征,九死一生走出野人山抗战老兵留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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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间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3月,记者和金华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一起,陪同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关爱抗战老兵公益基金的工作人员,到婺城区白龙桥医院遗址。回来的路上聊天时,突然想起我的抽屉里,还珍藏着一位抗战老兵的“远征回忆录”。


  已经记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。大约是几年前的一个*昏,接到一个同事的电话,说有人要给我一本回忆录。只记得交接地点是单位后门,具体情节已经忘记。这是一本绿皮封面的小笔记本,扉页上写着:《回忆录》远征(草稿),时间为年。翻开内页,密密麻麻的小字,并不好辨认。

手稿内页


  作者赵纪昌,白龙桥镇虹路村人,已经去世多年。拿到手稿后,我去了一趟他儿子赵乃双家。还记得他家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。照片中,赵纪昌年轻帅气,跨在一辆摩托车上。

赵纪昌旧影


  回来后,想把回忆录好好整理出来,然而对我来说,字迹太难辨认,而且那时的我,对于远征*历史也不太熟悉,加之工作忙且有些偷懒,几次作罢。日子在匆匆忙忙中过去,我也渐渐把这事给忘了。


  这一次聊起来,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立刻自告奋勇,说他来整理手稿。果真是言必信,行必果。他每天坐在电脑前,仔细辨认手迹,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电脑。一星期后,终将手稿整理成4万字的回忆录。之后,又经过疑难字迹的再三确认和校对,这篇写于26年前,详尽记载79年前那段可歌可泣往事的回忆录,终于有机会呈现于大家面前。4万字的回忆录,详细描述了作者从年入缅作战直至抗战胜利后的经历,留下了可贵的独家史料。


  整理手稿的志愿者非常低调,总不愿意自己的名字出现于报端。但是我觉得,这次他必须有名字。他叫“长弓”,从事关爱抗战老兵志愿工作已有10多年。


  手稿整理出来后,记者和“长弓”一起去了赵乃双家,了解赵纪昌的大致生平。对照回忆录里的自述,赵纪昌远征缅甸、走出野人山、留驻印度继续抗战的经历浮出水面。尤其是他九死一生走出野人山的经历,读之令人恻然。(注:据赵纪昌家人回忆,他还写有一本完整版的《赵纪昌回忆录》,但目前不知在谁手上。若有人知情,请与记者或其家人联系,感谢。)

手稿扉页

九死一生走出野人山

赵纪昌,年出生。小学在兰溪就读,后考上金一中。没毕业就被父亲带到汉口读*校。*埔*校17期通信科毕业后,分配到云南,其所在电台配属第一集团**部工作。在蒙自一年多后,年随第五*入缅甸作战。他是无线电台第一台台长兼领队,留在*部通信营工作,主要负责*部与敌后情报台的通信。


  中国远征*千里扬戈,浴血奋战,使日*受到沉重打击。后来,因为盟*配合不力,导致远征*陷入日*的重重包围,无奈之下不得不撤退。

远征*撤退路线图


  由于回国之路被切断,赵纪昌跟随第五**部翻越野人山,经历了震惊世界的“死亡大撤退”。第五*回国经过之处,是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,补给困难,蚊蚁成群,蚂蟥吸血,传染病流行,官兵死伤累累,尸骨曝野。据史料,第五*出征时有兵力4.2万人,战斗死亡人数为人,而撤退死亡人数竟达1.47万人。


  回忆录中,赵纪昌以一万多字的篇幅,详细叙述了活着走出野人山的历程,笔调看似平淡,然而字字泣血。


  开始往印度翻山不久,死神就露出了狰狞面目:“不到半个月,患霍乱病死的已达数千人。有各种毛病的,体力不佳的,渐渐地就掉了队,意志不坚自杀的也有,人数一天天地减少。有的整个单位死光了。当光棍连长、排长的也有。我们还好,只有三四人掉队尚无死亡。”


  这只是个开始。


  “时间长了,掉队的士兵没消息,大概都死了,路边的尸体也渐渐地多起来了,没有食物,没有医药,还要爬山,有病的或缺乏毅力和决心的人都会自愿死去。”


  饥饿是一个巨大的折磨。山上可以吃的都吃光,身上有皮的东西也都煮来吃。“皮鞋吃了,光脚走。腰带吃了用藤条当裤带。枪皮带吃了,提着枪走。”出发时配给他们的两匹马也被杀了吃,肉吃光了将马皮也煮着吃,“两匹马救了我们相当长时间,应该说是有恩的”。还有一段时间是吃野生的辣椒叶,很久没有吃盐,“山蚂蟥吃了我们的血,恐怕也无盐味了吧”。


  死亡无处不在,一路上尸横遍野:“第二天大雨倾盆,山路泥泞,不时地脚下踩到死人的肚子,或脚,或头。泥山的表面流着死人的黑水,而且很臭。泥齐膝盖,雨衣在黑水中拖着,不知是雨水、黑臭水还是汗,全身都湿透了。”


  死亡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,也不知道会降临到谁头上。有的掉队死了,有的过河时被河水冲走了。有的睡了一觉,第二天再也没有起来。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行*,听到飞机响却看不到飞机。好不容易天空中出现一架己方的运输飞机,飞机来投粮了。有人去接米袋,竟然被米袋砸死。有人吃得太多,胀死了。


  赵纪昌也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。一次因为下到冰冷刺骨的河里,到了夜里开始发冷发抖,过了几天才好。一次呕吐,被*医误认为是霍乱。他听到后很生气,第二天发现身体好了去找*医理论,得到的消息是:“*医死了,一早就抬去埋掉了。”还有一次得了猩红热,发烧7天,但最后挺了过来。


  途中在一个叫新平洋的地方,*部成立一个大的收容疗养站,凡是有病的、不能走的,都在此疗养。赵纪昌的电台在此承担通信任务,对空联络。“收容所里的死亡率高,人人都很惧怕,但无命令是不能撤销的。时间长了也无可奈何,渐渐地变成麻木不仁、无所谓,要死就死吧。”


  赵纪昌在新平洋工作了3个多月,后来,新平洋遭遇日*突袭。赵纪昌在突袭之前逃了出来。渡过河,首先看到的就是道路两旁的尸体。“第一天中午时分,遇见一个班的英*,据说他们是到新平洋换班的,他们送给我们两包‘V’字牌香烟,问其路径,他们说见到尸体便是路……”


  此后又走了十二三天的路,终于到达终点列多。出发时的3个电台,“现在只剩我和向崇松炊事兵、第四台台长高壁,第三台只剩一名上士班长。两官两兵共4个人,好不凄凉”。

 过野人山

留驻印度战斗至抗战胜利

赵纪昌到了列多后即去兰伽(即兰姆伽),在医院休整治疗后,到独立通信兵第三营报到,任第一排排长。其间患上疟疾,折腾了一年多才痊愈。后来被派到兰伽的通信学校,学习大型无线电机器。毕业后,再度回到列多上前线。临行前,他写道:“看了两晚上德国和美*的战斗纪录片,及冲锋刺杀技术,看得人心痒痒的,恨不得马上去和*子拼刺刀。”


  进入战斗状态了。列多总部留下两辆千瓦的报话两用的最大型通信车,赵纪昌带领一部驻副总部郑洞国处,专门承担前方各种部队的通信工作。


  回忆录中,赵纪昌写到了一次“特别的战斗任务”。说是从列多总部到前方,中间左侧是英*防区,而英*守不住,向总部告急。总部就派在兰伽整训(国内调来)的一个师前往支援,但该师没有配备通信兵。为了急需,总部命令他率领3个上士班长、4部电台支援该师——


  “晚上总部来电,叫我师明天乘机到某地参加特别的战斗任务。所谓某地,令人一夜不能入睡,大小官员都在讨论和猜测作战地点。早晨通知我们上飞机,我们分乘27架飞机到达领空时,我*有许多飞机已在轰炸,扫射该城市。我们的飞机只飞了半圈就陆续下降,上士班长汤炳昆第一个冲下飞机,我为第二个。在炮火连天中,师长问我在何处。这时有一名美国人向我们走来,近看才知道他是史迪威将*。他说:‘这是密支那,是敌人的后方,为了缩短消灭敌人的时间才决定这次空降的,你们只要坚持一个星期,便有一个师的地面部队来增援……’”


  这就是著名的密支那奇袭。


  此次战斗,赵纪昌立了一等功。“在缅甸战斗中也荣获了一等功,在兰伽训练时获二等功。三枚勋章挂在胸前,在同学中算是多的了。”

年12月16日,攻克八莫后24小时,中国驻印*新1*新38师的士兵在吃饭


  回到列多副总部不久,前方电台叫他去参观曾经过的太罗和新平洋。“……看了现在的情景,回忆起当年的苦难和死亡的官兵们,不禁流下了眼泪。可喜的是我*将进至国界附近,不日将打通中印公路,班师回国在望。”


  远征*在畹町会师,中印公路通车了,驻印*奉命回国。赵纪昌的电台还要继续留守。


  胜利时刻终于到来!


  那是一个傍晚,官兵们正在小操场上吃晚餐,忽然听到广播里说“有特别重要的消息”,并且重复了好几遍,众人猜测:“……直到报出‘日本无条件投降’之后,大家无不欣喜若狂,将帽子或碗或调羹丢向空中,饭也不吃了,一致要求到列多去热闹一番……我们一连跑了好几个城镇,再回到宿营地,天已快亮了。但大家的精神仍很饱满,4年了,整整4年了……”


  终于可以回国了。回到昆明的当晚,赵纪昌驾吉普车去找正在读高三的李玉书。他俩在蒙自相识相恋,阔别4年终于重逢。在回忆录的最后,他写道:“4年前开始的远征生涯,经过史无前例的艰苦,牺牲了好几万人的生命,九死一生的我,得到‘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’的祝词和3枚勋章……”年,赵纪昌回到虹路村,李玉书也跟着他回来。

赵纪昌与李玉书合影


  抗美援朝时,他去考过汽车兵,顺利考中,据说他们当时的任务是到朝鲜战场上把汽车开回来。可是,他在家等证书时,抗美援朝结束了。


  年后,赵纪昌到虹路初中教英语,教了10多年后又当了两三年门卫。正是在教书期间他开始写回忆录。82岁时,赵纪昌去世。


  在他去世多年后,中国远征*的悲壮经历经过电视剧的普及和媒体宣传,逐渐深入人心。金华的远征*老兵及其他抗战老兵也被逐一挖掘报道。年,抗战胜利70周年,每一位在世的抗战老兵都领到了国家颁发的纪念章。赵纪昌没有等到这一天。然而,他以自己的方式,为历史留下了弥足珍贵的记忆。


  在校对回忆录的过程中,为搜索一些人名和地名,记者找到了一张表格,为“入缅无线电通信部队部署一览表”,里面罗列了电台番号与班长姓名。在13个姓名中,记者发现赵纪昌与徐逸容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

  徐逸容是永康人,曾两度远征作战,第一次在远征*参谋团任电台台长,第二次在远征*长官部兵站司令部做后勤通信。年,在“抗战老兵口述实录”采访中,记者给徐逸容(他后来的名字为徐新容)做过几个小时的影像访谈记录,本报也曾以整版进行报道。和赵纪昌一样,他也是记忆力超群,70年前的记忆历历在目。


  在这张表格中,徐逸容是通六团三营第四班,“三月二十一日配属参谋团工作”;赵纪昌是通六团独立第一班,“三月二十七日到腊戌”。看到这两个并列的名字,真有“咫尺天涯”之感。也许他们互相认识,也许他们擦肩而过,也许他们曾经在电波中互通往来……世间事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而历史兜兜转转,如此令人叹息!

来源|金华新闻客户端

作者|章果果

编辑|余嘉敏

校对|闻人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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