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沪东常被用于指称上海杨树浦路一带,包含现在杨浦的大部分区域。近代闻名上海的沪东公社、沪东浸礼公会、沪东工人进德会、沪东工人夜校等,都诞生于此。

早期沪东地区的疫病,多指各种天花、霍乱、痧症、瘟疫、伤寒等传染病,一般夏、秋季最易爆发。在沪东地区有千余年历史的太平教寺,曾有寺僧为乡里百姓慈善义诊各类疫病的零星记载;至清代、民国时期,沪东的繁华集镇——引翔港镇相继走出了闻名上海的王氏世医医院,为沪东地区乃至上海传染病防治作出了出色贡献,并为世人所熟知。

今上海杨浦区境西南部一带,在年沦为租界,并开筑了杨浦历史上的第一条马路——杨树浦路。自此,该区域筑路建厂盖房,开始了现代意义上的城市化进程。当时,杨浦民间先后在杨树浦路一带开设传染病科(部)医院,开展疫病救治工作。其中,杨树浦医院因与美国教会有渊源,遂成为一家较早使用先进西医治疗技术医院。至新中国成立之前,沪东地区民医院,对时疫治疗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。

标有“引翔港镇”的地图

种痘起家的王氏世医

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病,主要通过飞沫吸入或直接接触传播开来。在人类历史上,天花和黑死病、霍乱等瘟疫都留下了惊人的死亡数字。今杨浦区境在清代较为偏僻,因受民间医疗条件所限,屡遭天花传染袭扰。

清乾隆时,引翔港镇诞生了一个以种痘治疫逐渐发展起来的医药世家——王氏世医。引翔乡石家浜(现延吉新村街道中部延吉东路以北,水丰路西侧)引溪桥畔的王氏世医第一代种痘师王占三,在清乾隆四十五年(年)间就以“种痘郎中”闻名遐迩,妇孺皆知。王占三“选苗谨慎,种痘安全,无病患之苦”,远近数十里,求种者络绎不绝。

据《杨浦卫生志》,王占三是目前杨浦区内有史料可查的最早的个人行医者。王占三的父亲为裁缝,经常出入乡绅之家,因此,王占三童年有机会在乡绅塾馆读书。他少小时聪颖好学,学业精进,未满二十岁,即被送往松江学馆深造。学成后,他拜松江朱氏为师学习种痘。当时,“松江派”种痘师种痘提倡用“熟苗”,即以种痘之痂为苗,苗种递传愈久毒性愈小,较安全。王占三认为痘之轻重与生命之安危有关,全在于“佳苗”和安全种痘的绝技。学成后,他返归故里,在引翔镇的厚仁堂(当地的民间慈善机构)设诊所,为百姓服务。

王氏行医七代相传,从清乾隆时起直至新中国,前后延续余年,世称“引溪王氏七代世医”。第二代王香岩子承父业,终生行医,历经清嘉庆、道光及咸丰;第三代王森澍成年后悬壶门诊,医术愈精,医德良好,曾将《医方集解》中收集的药方按实践经验予以删节增补,分门别类,加以整理,编为五言、七言歌诀,撰成《医方切韵》两卷传世;第四代王光熙精于儿科术,一次有西人生女,身体非常瘦弱单薄,一些医生都说该女难以治愈长大,经王光熙审视病情后,确诊为小儿疳积,后对症施药,病儿即转愈,与常儿无异;第五代王仲康,成为清末上海滩有名的中医,年王仲康全家迁至引翔港镇南木桥,并在引翔港镇上的慈善机构厚仁堂,每旬义务施诊三次,寒暑不辍,造福乡里。

第六代王超然不满足家传,于年考入上海中医专门学校深造,系统学习中医医学史及有关中医典籍,年毕业后行医于引翔港一带。当时,流脑、伤寒等传染病流行,天花、猩红热猖獗一时,他谨遵古训,博采众长,不囿成法,辩证施治,且收费低廉、效果显著,声播沪东、吴淞、宝山一带。王超然曾积极推行《中西医学参合共商治案》,参加过反对国民党“废止旧医”的抗争。年后,王超然调至上海中医学院担任教学工作。年,任上海市中医学会总干事,广泛开展学术活动,在中医界声望卓著。

第七代王玉润,出生于年,幼受家庭熏陶,继承父辈衣钵。年他考入上海新中国医学院,年毕业后悬壶应诊,不但精通中医,又熟悉西医的基本理论和基本技能。到20世纪50年代初,王玉润在上海医界已颇有名气,所著研究成果有《斑疹伤寒》《小儿肠伤寒》《中医治疗小儿传染病肺炎》《麻疹并发肺炎临床总结》《治疗小儿流行性腮腺炎例临床报告》等,医院校统编教材《中医儿科学》。此外,王玉润在血吸虫病肝硬化方面的研究造诣颇深,改变了传统的肝硬化理论,并被载入了新中国成立后的医学重要历史文献《新中国预防医学历史经验》中。年,王玉润被聘为华东地区防治血吸虫病九人领导小组的成员。他先后多次深入到苏、浙、皖、赣等血吸虫病重疫区,进行防治和研究工作,其在“中医药桃仁提取物治疗血吸虫病肝硬化”方面的研究,为中医事业作出了重要的贡献。

引溪王氏七代世医世系表

为防时疫,医院

年8月,因疫情延及四乡,经当地士绅发起,在引翔港镇三星医院。在此基础上,年由辛韵兰、周晚云、周公策等该镇士绅牵头,集资建立“医院”。此时虽称之为“医院”,其实是带有一定慈善性质的民间诊所,经费主要由商家捐助,在时疫较为严重时对贫病乡民提供一些免费治疗。

年,部分本地绅商再次向全镇商号发起邀请,共医院,并于当年8月2日正式开张。院址为镇北一沈姓大户提供的宅院,建有留院住宿室。因治疗水平较好,还有一些客居上海的日本人前来治疗。开办时资费较低,除挂号费6枚铜元外,医药费全免。后由中西士商捐助,添购病床10张。医院改组,并于7月报上海公署备案,称为医院。

医院虽然为当地贫病人员资助救治,但因经费支绌,导致险些停办。考虑到附医院开办下去,后经院董开会商议,医院运营,医院部分发起人筹措垫付。

医院除了日常对疫病的诊治外,会针对时疫高峰周期性开设专门门诊。一般每年6、7月份疫情多发之际,专门开设时疫科(部),到每年9月时疫稍缓时结束。为此,医院还在《申报》《时报》《民国日报》等沪上影响力较大的华文媒体上登载开设和结束启事,以方便居民诊治。

医院作为民医院,还带有一定的慈善性质,其为贫病乡民提供的免费医治的事情也常见诸报端。在医院经费较为紧张的时期,沪上一些主要媒体多有登载本地士绅商贾捐助信息,以示答谢,以扬仁风。年当地民间慈善机构厚仁堂为支持医院,医院基地。年医院院董周炳生先生及德配程夫人花甲双庆,由其子将亲友所送寿仪医院经费,为乡邻亲友造福。此一乐善为怀的事迹,一度传为佳话。

引翔地区还曾发生一桩筹建麻疯病院的公案。年中华麻疯救济会曾打算在引翔乡九图建一所麻疯病院,地块也找好了。结果当时国民政府卫生部于当年11月21日发公函不予批准,主要原因是建院所选位置邻近上海市中心区,“该市面发达,不慎适宜,既有碍观瞻复因交通便利之故,麻疯易于传播”(《卫生公报》第12期年12月1日)。卫生部建议救济会在杨思镇、真如镇偏僻处,或者吴淞口外医院。这一公函批复的时间,与当年上海特别市政府在引翔港不远的五角场一带实施“大上海计划”的时间恰好吻合,而此时杨浦正面临发展成为上海城市中心的历史机遇。

令人遗憾的是,杨浦还没迎来“大上海计划”的全面实施,便遭到日军侵袭。最终,医院和镇上民宅、商铺尽毁于战火。

“本土”医科博士盛清诚

近代沪东地区,名为“医院”医院有好几所,有的以中医为主,有的则专看西医,也有的中西医门诊都有,医院所在路名分别称之。其中,办院时间最长、影响最大的“医院”,为医学博士盛清诚所办,位于眉州路34号,近杨树浦路路口,医院。不过,医院医院并无承续关系,与如今位于浦东新区博兴路上的上海医院也并无关联。

彼时眉州路上的医院,作为当时沪东地区规模和西医医疗医院,每到疫情高峰,经常承担政府的一些防疫任务。创办人盛清诚,又名盛才,光绪十九年(年)出生在浙江莫干山脚下的庾村。盛清诚的父亲曾在三桥埠的避暑会当管理员,当时莫干山有不少外国人来避暑,经过三桥埠时常停留在他父亲管理的小店歇脚、喝水。其中,从杭州来度假的美国牧师尤班克见盛清诚聪明伶俐,便有意培养他。

医院化验室

在尤班克的资助下,—年,盛清诚在杭州蕙兰中学接受了基本的教育,成绩优秀。尤班克很看好他,又进一步资助他上大学。盛清诚立志从医,并于年考取了南京金陵大学四年制医科。金陵大学是美国基督教会创办的,与美国的康奈尔大学是姊妹大学,当时金陵大学毕业生可同时接受纽约大学的学位文凭,是当时中国最著名的教会大学之一,被誉为“江东之雄”、“钟山之英”。当年,金陵大学在中国首开博士教育,盛清诚赶上了“本土”医科博士教育的“头班车”。年金陵大学医科交由齐鲁大学办理,盛清诚也从金陵大学毕业。

按照金陵大学的教学规定,医科毕业后,须通过为期一年的住院医生规范化培训,才能取得独立行医资格。因此,盛清诚就到绍兴的一医院做了一年的住院医生。一年后,他回到德清县自己开业,医院起名“医院”。年,他受邀到上海公共租界(又名英美租界)医院就任主诊医生。医院地处工厂林立的沪东杨树浦(在今杨浦区),隶属于教会设立的“沪东公社”,由美国南北浸礼会传教士葛学溥主持创办。盛清诚的专业素养与能力,在医院深得同行推崇。

医院到“医院”

五四运动后,中国教会发起了基督教本色化运动,要医院、学校等单位的外籍人管理权,并在移交管理责权后,办理注册登记,归属中国政府有关部门管理。年,盛清诚接任院长职务,将医院更名为医院。年7月1日经上海特别市卫生局批准,医院开业执照,命名为“医院”。

医院开业执照

由此,医院转变医院,院址仍在杨树浦路留春里(杨树浦路弄)。年迁至眉州路西之铺面后,病床陆续增加。因远近有30多家工厂职工纷纷来院就诊,盛清诚深感院舍狭窄,不敷需求,于是在至年间,倾其所有买了块地,并向银行借贷,在眉州路34医院大楼。在他的努力经营下,医院得到了不断发展,床位数达一百余张,成医院。医院每次开办周年庆时,聂云台、邝灼富、邬志豪、黄首民、傅若愚、朱仙舫、王一亭、王彬彦等沪上巨贾名流会出席作推介,或发表致辞演说。年,医院创办10周年之际在旧院址附近扩建院房尊基时,时任上海市长的吴铁城亲书基石,名动一时。

医院建院以后,经历过上海及沪东地区几次大的疫情。当时,医院作为沪东地区的防疫针注射点,承担防疫任务。年4月27日,《申报》还专门登载了有关情况,介绍当时作为海军保甲防疫班班长的医院院长盛清诚,免费为居民注射霍乱防疫针、并承担跟踪治疗的事迹。

而医院部分年轻骨干,在建国后成长为我国顶尖的医学专家。比如:盛清诚的长子盛志勇,为我国创、烧伤专业开创者之一,是中国工程院院士;傅培彬是我国当代外科学的奠基人之一,医院院长;黄偶麟是著名胸外科专家,为我国气管外科的创始人。

文字:区党史研究室(区地方志办公室)叶军

原标题:《带你了解近代沪东的防疫往事……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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